# 太好磕了太好磕了实在没法不写。
Summary:
卡维对艾尔海森讨厌至极。他痛恨他冷冰冰的理性,不解他周密的做事风格,和他永远把他当某种尚未开化的生物般阴阳怪气的语气,好像他就是个森林里会横冲直撞的蕈兽一样。
艾尔海森对此并无意见。
【海维】不要说话
“所以……发生什么了?”
提纳里咬了口口袋饼,见怪不怪地看着气鼓鼓的金发男人。后者在昨日深夜敲开了巡林官的屋门,背着个硕大的行李袋头发散乱,如果不是衣着尚且得体且是熟人,提纳里恐怕会误认成是哪里来逃难的拾荒者。
卡维愤恨地咀嚼着:“我和那个死家伙吵架了。”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提纳里给柯莱盛了一碗蘑菇蔬菜汤放到她面前:“好吧。这次是因为什么?”
卡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来着?
他和艾尔海森实在吵过太多次了。两个人就像是材质不同结构不同的卯与榫被拙劣的建造师被迫卡在一起,碰面倘若不吵架就浑身难受。从教令院的现行措施到虚空系统合理性,从酒馆里讲故事的人技术怎么样到盘子的雕花够不够美丽,芝麻大点的事也够他们吵翻屋顶。
以至于被提纳里问起时,卡维的天才大脑都艰难地卡了下壳,汹涌的数据洪流漫过脑海,被他打捞出一朵飞溅的浪花。
“他滥用职权,毙了我的经费申请。”卡维举起叉子把口袋饼捅了个窟窿,委屈似的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以为他当初只是说着玩的。”
草神回归。大贤者被流放。教令院的权力架构一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艾尔海森作为书记官和知论派的代表,暂时接替了大贤者的权能,直到新一任的贤者被选举出来。
卡维从沙漠回来后,得知学弟室友摇身一变成了暂时大贤者,顺理成章地打起了歪心思。那些之前蠢蠢欲动但迫于大贤者榆木脑袋不得不暂时搁置的计划,开始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他连夜赶了5个企划书交了上去,做梦都梦见大把的经费拨下来,把自己笑醒。
但他忘了一件事,艾尔海森的脑袋不是榆木,是该死的精密钢筋结构。
他用「驳回」两个鲜艳的红色大字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两人这次没用无辜的布告栏,直接在教令院门口吵了起来。
周围的学生看到两位天才学长,还是各自学派的代表在门口互相瞪眼,纷纷退避三舍。教令院门口的广场上连只没眼色的鸽子都没停。
相比卡维,艾尔海森还算冷静,只是捏紧了拳头,臂膀肌肉隆起,不知道是不是想给自己的学长来上一记重拳。
“沙漠里建绿洲社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提出的想法太天马行空,没有任何可行性可言。而且你要的经费占了妙论派一年总经费的五分之一,换成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批给你。”
“于是你就从他家搬出来了?”
提纳里怜悯地看着不再气鼓鼓,而是气炸了又瘪下去的建筑师。
“这次我是认真的!”卡维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一路冲回家——准确的说,是艾尔海森的家,把钥匙扔在茶几上,愤怒地把工图折好收进箱子,又塞了几件衣服进去后,迅速甩上了门。他连多一眼都不想看到艾尔海森那张臭脸。
『绿洲计划』说是卡维的梦想也不为过。从开始深入妙论派的建筑学说开始,他就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在沙漠也建造出舒适宜人的社区,供那些在沙漠和雨林之间往返的商人休憩。此前教令院对沙漠的态度不算友好,在他们看来那里的土地荒芜贫瘠,那里的人民缺乏智慧,不值得过多的关注。
但艾尔海森不一样。起码卡维曾经是如此相信的。
有那么一秒,他期待艾尔海森能理解他的祈愿。至少,他们吵过那么多次架,看在人情的份上或许也……
可艾尔海森没有。他对待教令院的事务就像一台高精度的运算机器。投入、产出,效率、功用,这些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沙漠中的绿洲对他而言就像一戳就破的彩色泡泡,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它是否会成为一个奇迹,无论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谁。
卡维对艾尔海森讨厌至极。他痛恨他冷冰冰的理性,不解他周密的做事风格。艾尔海森永远把他当某种尚未开化的生物般嘲讽和阴阳怪气,好像他就是个森林里会横冲直撞的蕈兽而已。
最令他生气的是,艾尔海森对此并无意见。
但他并非卡维想的那样什么也不懂。
书记官结束了一天的繁忙工作,抱着新订好的冷浸蛇酒回到家,掏出钥匙推开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月光在地板上滑行。一切都在它微弱的银光中朦胧而若隐若现。
客厅有些凌乱,桌上的摆设诡异地挤在边缘,留出了中间极大的空白——那里原本会有无数纸张堆叠,等待被涂上规整的设计。
艾尔海森把那箱酒墩在了空白里。
一枚备用钥匙被丢在茶几的角落。他懒得去拾,反正暂时也不会有人用到。
找开瓶器时他费了点劲。卡维总是把东西随手乱放,就连他自己也记不住。有的时候为了找本资料书能把家翻个底朝天。他看得忍无可忍,想要收拾卡维还死命拦着,嘴硬非说自己都记得。
最后他在半截橡皮旁边找到了开瓶器。看来它的主人在匆忙之中忘了将橡皮带走,柔软的质地上面还沾着两条铅灰色的笔屑。
艾尔海森倒了半杯酒,又从冰箱里翻出冰块加进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好像灵魂也扎入了雨林的最深处,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看不见的海绵吸走了。
如果是两天前,情况或许会大不相同。
卡维不跑外地出差的时候,到家总是要比他早,回家路上他会特意绕路去酒铺,如果赶上艾尔海森订了酒还没来得及取,就欢天喜地地半路截胡,好让他回家只能看到一个喝得半醉的酒蒙子。
“学弟!你回来了!”卡维欢快地笑着,手里还举着喝了一半的酒瓶,“快来!今天我给那群小孩做的专业演讲很受欢迎呢!”
“那说明他们没什么认清现实的能力。”
艾尔海森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撩起衣服下摆坐到卡维对面的椅子上。
“嘿!你怎么能这样说!”卡维嚷嚷着坐起来,“我认为他们需要这些,他们要知道自己日复一日地画那些乏味冗长的工图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毕业,然后活下去。”艾尔海森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以为人人都愿意像你这样寄人篱下?”
卡维瞪圆了眼睛:“我说!欠债也不是我想的!”
“但你的确欠了。”
艾尔海森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打开了虚空。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有时觉得卡维就像一只格外活泼上蹿下跳的瞑彩鸟。他闪耀的才华就是他引以为傲的绚烂羽毛。
书记官靠在沙发里,安静仍然如某种透明的柔软织物包裹着他,卡维的房间半敞着门,能看到被刻意忽略的满地凌乱。他的出走就像台风过境,把这个家卷得乱七八糟。
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但艾尔海森并不讨厌,毕竟这种状况太少见了。卡维在家的每一天他八成都睡不好觉,两个人睡前大吵一架已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变相的——
「晚安。」
……
他放下酒瓶。
他抓起披风。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出了这片寂静。
夜色温良。大巴扎的喧闹隐隐传了过来。
“就跟他说我没来过!”
卡维听巡林官提到在丛林边界偶遇书记官,原地蹦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提纳里头疼地看着他上下折腾,人道主义关怀了一下:“那你今晚要去哪住?”
“……我去找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卡维说,“我自己设计出来的宫殿怎么也能让我凑活一晚吧?”
那明天晚上呢?后天晚上呢?
提纳里真担心一个月后妙论派的代表人物成了须弥城桥下满脸胡茬的流浪汉。
天呐。
他甚至怀疑卡维今晚去找多莉会被不动声色地狠敲一笔,贷款打工再建一个卡萨扎莱宫。
比起被多莉坑,他宁愿看到卡维被教令院书记官、代理大贤者直接被揪回去。起码卡维离家出走到他这时,金发柔顺蓬松,双目明亮,皮肤细腻,活像只被人娇生惯养好好投喂的团雀——尽管这只团雀气炸了。
而且……
提纳里看了一眼卷起包袱款款准备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却还得意洋洋哼着小曲的卡维。
他在高兴个什么啊?
“他昨晚在这儿,听说你要来,跑到卡萨扎莱宫去了。”
“多谢。”艾尔海森听到这话二话不说转身,脚步却是回城的方向。
兰巴德酒馆。此刻人声鼎沸。
卡维蜷缩在角落里喝着新近从枫丹引进的酒。他可没打算告诉提纳里实话,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艾尔海森总有办法能知道他想知道的消息。他有的时候会展露出一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执拗,而且总是在旁人无法理解的路上,以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
——“教令院的疯子。”
他听那些镀金旅团的人这么评价过艾尔海森。
但他觉得艾尔海森还不够“疯”。他从没有失去理智的时候,永远都冷静、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目的,对知识有绝对的追求和向往,对权力并无多余的兴趣。为数不多几次的青筋暴起,几乎也都是被他和他的“做梦演说”气出来的。
想到这里,卡维咧嘴笑了笑,眼前却突然蒙下一团阴影。
另外一个当事人气定神闲地站在他面前。
卡维花了两秒确定这并非是他的幻觉,而后撇过头重重哼了一声,假装看不到眼前的大活人。
“你自己付今晚的酒钱,别想记在我账上。”他说。
“用不着,我会——”
“我让人和卡萨扎莱宫那边说了,这顿没人会给你付钱。”
“艾尔海森!”卡维被堵死退路顿觉此人无耻至极,“你成心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没钱!”
“你有钱。”
“我没钱!”
“你有钱。你可以申请教令院的经费。”
哈,他还好意思提这个?
卡维捏紧酒杯,琢磨着是不是要给这个脑筋不开窍的学弟泼一脸,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人间险恶。
艾尔海森掏出口袋里的半截橡皮给他。
「你有毛病?」
卡维用愤怒的眼神传达出了这个观点。
艾尔海森不为所动:“净善宫那边最近提出要帮扶沙漠,是个大项目。趁这个机会加入,现在修改,明天提交申请,最快后天第一阶段的经费就能拨下来。”
“你欠缺的是别人为你插入合理的逻辑。卡维学长。”
——?他可从来没叫过他这个。
卡维呆愣愣地看着艾尔海森把他剩下的酒喝完,淡定地让老板把酒记在了卡维个人的户头上,然后走出了兰巴德。
天才眨眨眼,大脑突然了悟。
他拉着行李箱一溜烟跑了出去。
艾尔海森在银白锋利的月光里走得很慢。
行李箱的轮子在他身后的石板路上咯出一连串不规律的声响。
他转头,看向卡维,看到他心无芥蒂的笑意,甚至带着点小动物般的得意。
他知道,卡维认为这场「离家出走」式争斗的胜者已经分明。
艾尔海森并不介意他有获胜的错觉。在他眼里卡维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总是忍不住把全人类的悲欢离合一厢情愿放在自己心里,比起常人总多了些炽热的愿望和信仰,比起常人又少了点世故和机警。
但没关系,他想他愿意偶尔出手保护一下卡维。
毕竟在这个梦境一度缺失的国度,那些不着边际的梦想也变得珍贵了起来。
卡维欢快地拉着箱子跑过艾尔海森的身侧。
他的发卡有点松,一两缕柔软的金色长发钻了出来,在空中摇晃。
他跑啊跑,朝家的方向,自在地跑。
艾尔海森注视着他的身影在泠泠的光里渐渐模糊,融化在了这无边的月色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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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爱看小情侣吵架。真的。他俩太会吵了。多吵点我还想看。